内堂的纸门紧闭,隔绝了视线,却无法完全隔绝声音。
洛鸣能听到里面传来老仆低沉的、含糊的禀报声,以及另一个更加苍老、沙哑,仿佛枯木摩擦般的回应。
片刻之后,老仆走了出来,对着洛鸣微微点头:“主人愿意见你,进来吧。”
洛鸣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翻腾的念头,整理了一下衣襟,迈步走入了内堂。
内堂的光线有些昏暗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、类似于老旧书卷和草药混合的气味。
陈设极为简单,除了墙上挂着一幅几乎看不清画面的山水古画,以及角落里堆放着的一些竹简和卷轴外,几乎空无一物。
堂屋正中,铺着一张略显陈旧的榻榻米,上面端坐着一个身影。
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,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,几缕银丝垂落在额前。
他的身形异常枯槁,仿佛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外面披着一层干枯的皮肤,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深色和服,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行将就木般的寂寥气息。
他低垂着头,似乎在打盹,浑浊的双眼半睁半闭,看不清眼神。
“晚辈藤原信,拜见芦屋大人。”
洛鸣走到距离老者几步远的地方停下,恭敬地行了一礼。
老者没有立刻回应,堂内陷入一片沉寂,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。
就在洛鸣以为对方或许真的睡着了的时候,那老者缓缓抬起了头。
当他的目光落在洛鸣身上的那一刻,原本浑浊的双眼之中,骤然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精光!
那光芒如同隐藏在鞘中的绝世宝刀,瞬间出鞘,刺破了昏暗的光线!
洛鸣心中猛地一凛!
他清晰地感觉到,一股无形无质、却又无比凝练的精神力量,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,瞬间扫过他的全身!
这股力量并非直接攻击,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、剥离伪装的穿透力,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**内**到外,彻底看个通透!
在这股力量的扫描下,他感觉自已所有的伪装都变得毫无意义!
他灵魂深处,那吞噬神性权能后留下的、驳杂而混乱的印记……
那因为吞噬之力本身特性而形成的、如同黑洞般的虚无与空洞感……
以及那无论如何努力压制和净化,都始终缠绕其身、难以彻底根除的污秽气息……
这一切的一切,都如同暴露在烈日之下的冰雪,被那道锐利如刀的目光,精准而清晰地捕捉到了!
洛鸣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,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。
他强行压制住想要催动力量抵抗的本能,因为他知道,在这样一位深不可测的老怪物面前,任何抵抗都可能是徒劳的,甚至会引来更糟糕的后果。
他只能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,任由那道目光在他的灵魂深处来回逡巡、探查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。
许久,那股如同实质般的精神压力才缓缓退去。
老者的眼神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浑浊,仿佛刚才那锐利的精光只是错觉。
他靠坐在那里,枯槁的身躯微微晃动,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。
但洛鸣知道,眼前这个看似行将就木的老人,其内在蕴含的力量和洞察力,远超他的想象。
刚才那短暂的交锋,或者说单方面的探查,已经让他深刻体会到了双方之间那如同天堑般的差距。
“坐吧。”
芦屋道玄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干涩,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。
洛鸣依言在老者对面的蒲团上坐下,挺直了脊背,等待着对方的发问,心中充满了忐忑。
他不知道对方看透了多少,更不知道对方会作何反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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